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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arkina-Xemein to Olabe 18公里)

2018724
Albergue Andiketxe

 

 “有些东西只有送人了才算真正拥有过”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 --Bill Nichols

而他小小年纪,也并非一定要来跟我受这个罪:既要忍受长时间走路的枯燥,又要风吹雨淋日晒,有时候还要挨饿受冻。如果这些都可以忍受,最受不了的,也许是来自一个老顽固的絮叨和苛责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--土豆老农

7点出发,天刚蒙蒙亮。走了半个多小时,才找到朝圣之路的入口。远处有一对青年男女迎面向我们走来。

一开始我怀疑是不是自己走错了方向。等到了近前才知道,那个女的朝圣者把太阳镜忘在驿栈了。

走路不易,忘记带东西而折返回去,浪费时间和体力。可是几乎所有的朝圣者都遗忘过东西。早上怕打扰其他朝圣者,在黑暗中整理背包,特别容易遗忘东西。

我的遮阳帽,也在这一天早上遗忘在了驿栈。走了两三公里以后,感受到日晒,发现已晚。

最初的几天里,杰森早起的状态不好,每天早上整理东西丢三落四,也让我分心。

杰森今天情绪不高,心不在焉,走路磨磨蹭蹭,身子歪歪扭扭。我批评他几句,他倒是改正了走路的姿势,迈开了大步。但是跟我赌气,不说话。

我招呼他看路边的美景和一只趴在石墙上的山羊,他理也不理,只顾一个人往前走。看样子他又一次开启了闹气走模式。

从后面赶上来一个西班牙小伙子,黝黑精壮,浑身肌肉块儿突出。互相介绍过后知道他是健身教练。健身教练背着睡袋和帐篷,大多时间在野外露营。

在我们通过一个栅栏门的时候,他的背包太宽,卡在了门框上,后退一步才挤过去。

他在马德里住了23年,本来以为从此就在马德里定居了。但是在伦敦住过三年之后,再回到马德里,感到不习惯。尤其受不了的是,马德里到了夏天简直就是个大火炉。马德里跟巴斯克自治区一样,也是冬天下雨。

因为假期短,他这次只走到毕尔巴鄂。这也是我们下一天的目的地。他前几天一直沿着海岸线走,多走出50多公里崎岖不平的山路,他说山海的风光十分迷人。下一次我们再走北方之路,一定要补上这个选择路段。

路过了一个桃树林,我从路边折断了的干树枝上取材,给杰森制作了一个手杖。这个手杖长短粗细和硬度都非常理想,杰森很喜欢,开心地拎着。我当时还说,等到了当天的目的地,把杰森的名字刻在上面,希望这个桃木手杖能陪着杰森, 一直到圣地亚哥。

今天这个路段的交叉路口多,路况复杂。指路的箭头有时候自相矛盾。杰森的任务是发现路标和箭头。每到岔路,我都要呼叫:“箭头箭头,需要箭头!”  他的标准答案总是故弄玄虚:“箭头箭头,没有箭头”。

再到后来,明明箭头指向左边,他故意说成右边,如果我真的按照他说的走错了方向,他便发出一阵坏笑,再把我叫回来,循环往复,乐此不疲。

如果腿不疼,我也会假装中招,故意往错误的方向走几步,配合他完成恶作剧。他开心大乐一通之后,再把正确的方向说出来。

其实一开始就没指望他会万无一失地认路,他有低头走路的习惯,容易错过关键标志。之所以任命他当首席箭头师,主要是为了激励。他有时候执行任务过于积极,拿桃木棍戳在指路木牌上,吓得我我连忙制止。

上午10点钟,我们到了Bolibar小镇。教堂的大门紧闭,杰森想在教堂盖章的愿望落了空,有些悻悻然。

我们在附近的一个酒吧坐下,一边休息喝饮料,一边给手机充电。在这里遇到一个来自德国科隆的女孩,名字叫阿妮卡。她刚大学毕业,10月份就要加入一家公益企业。公司的主业是把人们不需要的衣物收集起来,送给那些有需要的人们。她说伦敦也有一个类似的公益组织。

得知杰森11岁来走朝圣之路,阿妮卡受到触动。她说高中毕业那年她19岁,父母说送给她一个礼物,就是由爸爸陪着她花5天时间,从德国徒步到意大利。阿妮卡说,这的确是一份珍贵的礼物,对她后来的人生选择影响深远。我把的她话翻译成汉语,杰森听了若有所思。

想想也是,我们这次的朝圣之旅,何尝不是我和杰森互相送给对方的礼物?我只是一个继父。没有人逼迫我,忍着关节的疼痛,带他走这么远的路。

既要照顾他的衣食住行,还要承担他安危的责任,有时候还要忍受他的任性和粗鲁无礼。

而他小小年纪,也并非一定要来跟我受这个罪:既要忍受长时间走路的枯燥,又要风吹雨淋日晒,有时候还要挨饿受冻。如果这些都可以忍受,最受不了的,也许是来自一个老顽固的絮叨和苛责。

正因为如此,我们都没有理由不珍惜这段经历。当然,后来发生的事情也教育了我们。正如上帝的礼物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,我们互相赠送的礼物也不是白给的。

朝圣之路这份礼物,不是谁都有福消受。如果接受者有造化,也许会成为一份无价之宝,成为一生的财富。

否则其价值会付诸东流。我在朝圣之路的专业网站上看到,有人走完全程,毫无感觉。也有人走了一段,耐受不了寂寞和艰苦,中间退出了。

从我们跟阿妮卡和其他朝圣者的邂逅,可以看出圣地亚哥朝圣之路的魅力:你会在这条路上遇到各种各样的人,分享她们丰富曲折的经历和心路历程。一个不经意的分享,就有可能引发你反思,对人生和世界产生新的认识。

杰森开始珍惜食物。我问他以后继续住朝圣者驿栈,还是住有独立房间,更为舒适的酒店。他说当然是住驿栈了。

他还主动承担重量,帮我背了一双凉鞋,有时候也分担一部分食品,毫无怨言。

杰森在很多时候表现出懒惰,但是他不娇气。

上午11点左右,我们路过Goierri-Ziortza小镇,参观了一座美丽的中世纪教堂,还在教堂盖了章。这一带的村镇比较密集,每隔两三公里就有一个村庄。其中一个名叫Munitbar的小镇,距离当天的目的地还有14公里。

小镇的一个建筑物墙壁上,赫然写着主张巴斯克自治区独立,要求释放政治犯的标语。历史上,这个区曾经有一个闻名遐迩的恐怖组织埃塔。埃塔若干年前宣布放下武器,与政府达成了妥协。否则这条朝圣之路的巴斯克路段不会像现在这样太平。

前几天的路上,每天都会路过教堂。本来教堂是朝圣者可以祈祷和盖章的地方。杰森特别期待见到教堂,倒不是出于信仰,只为在朝圣者通行证上盖章。可惜大多数教堂都大门紧闭。

艾福德说,这些教堂都有好几百年的历史,里面随便一件文物,都很值钱。如果教堂的门整天开着,难保会有人偷拿教堂里的文物倒卖。也许西班牙北部的民风并不那么淳朴。当然也许偷窃的是外来人,也未可知。

在一个多小时之前,我接到太太的微信,说杰森的太姥爷(杰森姥姥的父亲)过世了。我把噩耗告诉了杰森,他马上安静了下来。他说太姥爷看他的眼神很慈祥。

路过Munitbar小镇的教堂,门恰好是开着的。我们走进去,在长椅上坐下来。我说让我们为太姥爷祷告吧。杰森听话地低下了头,闭上了眼睛。

出发的前一周,杰森回到东北,在姥姥家住了一个多星期,其间去看过住院的太姥爷。他不知道,那是他跟太姥爷的最后一面。

学会面对生死,是人生的重要课题。像他这么小,总以为死亡很遥远,对时间毫不珍惜。朝圣之路提供了最好的空间,让人有充裕的时间思考人生与死亡的涵义。

离开教堂之前,我把两个欧元放到杰森手里,他神情庄重地投到了教堂的捐赠箱里。教堂的纪念品店里,一位身着神职服装的老人,在我们的通行证上盖了章。

他盖完章以后,用慈爱的眼光看着杰森。

路上遇到了一位来自慕尼黑的女孩,名字叫朵丽丝。她问可不可以跟我们一起走一段路?

我说当然可以啊。

聊天当中,她说前一天路过一个教堂,身体有些不适,情绪低落,坐在教堂的台阶上闷闷不乐。

有一位来自瑞士的朝圣者,恰好路过,见状问她是否需要帮助。朵丽丝说谢谢不需要。没想到那个男人说,我看你需要一个拥抱。

朵丽丝说是的。这个陌生的男人果然拥抱了她。朵丽丝说自己感觉好多了。

对于中国人来说,这也许有些不可思议。

陌生人之间互相关心,给予和接受善意的表示,需要开放的胸怀和信任。

我们的文化里,更多的是互相提防。事不关己,高高挂起。到处都是警惕陌生人的提示,好像人人都是潜在的扒手、凶犯。难怪遇到中国人,感受到的大多是冷漠和戒备。

这就是这条路上每天发生的故事。昨天遇到的来自德国的朱莉娅,听说我关节痛,主动把自己带的扶他林软膏送给我,让我抹在髋关节的部位。第二天果然感到疼痛减少了许多。

前一天在路上,我们把自己新打开的一瓶水,分了一半给一位来自法国的女孩,因为她的饮水已经见底了。

朝圣者之间互相关照,互相帮助,让人感到很温暖。杰森一路上沐浴在这样的气氛之中,每天耳濡目染,感受着朝圣之路上无处不在的美好与善意。

虽然我们才走了几天,不到十分之一的路程,杰森的变化已经显现出来。

他开始独立地完成很多事情,包括整理背包和衣物,在有限的时间把东西收拾好。

他对学好英语,开始有了动力。

还有就是社交礼仪。他开始注意跟人打招呼,说谢谢的时候,看着对方的眼睛,而不是敷衍地嘟囔一句扭头就走。

在家的时候,我们督促他进餐要坐端正,闭嘴咀嚼,喝汤的时候尽可能不要发出太大噪音。他虽然也听从,但是总有几分不情愿,好像我们多此一举。

这次他实际观察到了外国人在餐桌上的礼仪,悄悄地跟我说,他注意看过了,所有人都是闭着嘴咀嚼的。

在一个教堂的院子里,我产生了一个念头,回去以后创建一个网站,或者一个手机APP,帮助中国的朝圣者学习交流,分享经验。尤其是帮助与杰森同龄的孩子们。我问杰森愿意不愿意一起干,他说愿意。

从早上7点出发,到下午3点钟,已经走了8个小时。今天的路段,山路崎岖,路面高低不平,坡度很陡。既走过一段潺潺流水的小溪,也走了一段混凝土铺设的硬路面,在阳光下暴晒。

距离当天目的地格尔尼卡(Gernika),还有10多公里。终于走了一段平坦一些的山路,路过了一段如画般的风景。午后的阳光开始变得柔和起来,眼前是小桥人家,耳边是潺潺流水。远处是五彩的田野,和层峦叠嶂的大山,脚下的小路蜿蜒引向远方。

我们再次遇到了德国的朱莉娅和她父亲马丁。我一直没有搞清楚,这父女俩,到底是谁陪谁在走朝圣之路。不过这个也许不重要,因为实际上是互相陪伴。

朱莉娅身材矮小,是大学生,主修心理学。马丁身材高大,沉默寡言,是农业专家。他去年退休,以前从事农业病虫害防治。他现在为一些机构提供农业技术方面的咨询服务,也到大专院校讲授相关课程。

朱莉娅说前面两公里处有个山村驿栈,她们准备当晚住在那里。

我们当天本来打算走到格尔尼卡,全程25公里左右。但是到了下午,已经很疲劳。我跟杰森商量,反正路过这家山村驿栈,如果喜欢就留下来过夜。

他开始不太乐意,想一直走到格尔尼卡。但是这个时候他也累了,走路一溜歪斜。我不知道为什么,突发奇想地调侃他说,来自巴塞罗那的朱莉娅姐妹,也住在这个山村驿栈。他自然半信半疑,而我也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巧合。

在快到达驿栈的时候,前几天遇到的那位法国女孩迎面走来。她的背包上,有一顶造型奇特的帽子。她说前面的这家驿栈每晚收取12欧元,对她来说太贵了。她想再走几公里,看看前面那家只收7个欧元的驿栈。

有的朝圣者连7个欧元的驿栈也不住,而是在教堂的走廊里打地铺,或者自带帐篷,在森林里或者海滩上露营。手头拮据并不妨碍走朝圣之路。

从古到今,都有一些朝圣者自讨苦吃。据说按照基督教的教义,吃苦是对罪恶的一种洗涤。

看见她胳膊晒得通红,我把一副备用的防晒套袖送给了她。她推让了一下就接受了,当场戴在了胳膊上。

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在这时候发生了。

距离驿栈还有几十米,我居然看见了,驿栈的阳台上,有巴塞罗那的朱莉娅姐妹,和她们的父亲查理!查理的朋友阿丽西雅也在。前天这父女三人健步如飞地超越我们。当时以为再也不会见面了。无论如何不会想到,会在这里和她们不期而遇。

原来大前天,查理把三个人的背包托运到了这家驿栈,不知道什么原因,背包今天才到达。这还不是拖累他们最主要的原因。查理的双脚大拇指前几天出了水泡。他当时没有在意,继续踩着水泡走路。结果大拇脚趾感染溃疡,疼痛难忍。他把脚翻过来给我看。伤口红肉外翻,惨不忍睹。

这样严重的脚伤,再健壮的硬汉也无法承受。还记得我在第三天的日记里,记叙了查理为一个女朝圣者处理脚上水泡的情景吗?那时候他给人的印象是富有户外经验。谁会想到他会栽在水泡上呢?

查理的脚伤和西班牙邮政系统的低效率,给杰森与朱莉娅姐妹俩重逢,提供了意想不到的机会。

他甚至舍不得时间淋浴,分秒必争地靠近朱莉娅姐妹。不知道为什么,这一次朱莉娅姐妹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活跃。跟第一次见面时的热情洋溢相比,她们似乎矜持了许多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们父亲的脚伤让她们黯然伤神,或者是杰森在上一次见面时无端走失,让她们产生了不良印象。或者是我过于敏感,想太多了。

我劝杰森先洗澡,去除身上的汗臭,才好文明地跟女孩子玩耍。他接受了我的建议。这家驿栈的淋浴设备和卫生间很干净,热水也很充足。

使用驿栈的洗衣机和烘干机,分别需要支付3个欧元。为了节省时间,我决定使用洗衣机。结果这台老式洗衣机转动了一个多小时,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。房东来看过了,拧了几下按钮,也没有什么效果。

另外一位朝圣者用烘干机的结果更加悲惨。到了晚饭后,过了三个小时,衣物不但没有烘干,反而还能用手挤出很多水来。我们都因为洗衣机和烘干机的不作为,而错过了午后晾晒衣服的阳光,后悔不该过于信任这些过了时的机器。

晚餐需要预订。我问查理预订了没有。如果没有预订,我希望能邀请他们一家共进晚餐。还记得朱莉娅姐妹俩在杰森走失的时候,陪着我去寻找他吗?我在第二天早上道别的时候,就说到希望下次见面,能有机会请查理一家吃饭。后来在路上见到他们健步如飞地超越我们,我以为再也没有机会兑现邀请了。没想到,上帝安排我们再次见面,也给了我一个报答她们的机会。

查理略加迟疑,接受了我的邀请。我也邀请了阿丽西雅。当天的晚饭不如前一天丰盛,但是也很地道。头盘是一道菜汤,杰森喝了两盘,心满意足。主菜是米饭加牛肉,看似肉丸子,原来是小牛脸肉,长长的肉丝,鲜嫩可口。杰森加了胡椒粉,吃了个精光。甜点是类似于罐头一样的布丁。杰森吃了三分之一,剩下的我帮他吃了。

每次晚饭,大家围坐在桌前,共享食物,像是家庭聚餐。这也是朝圣者交流的时刻。

杰森因为英语口语不好,默不作声埋头吃饭,由我作为团队发言人,代替他回答各种提问。事后我跟他说,如果他想说话,我可以翻译。我年轻时有好多次为国家领导人做翻译。如果能为自己儿子翻译,也很愿意啊。

不知道为什么,杰森问我给毛毛当过翻译没有。毛毛是我的独生女儿,从初中一年级就开始在美国上学,一直到后来读完斯坦福大学的本科和商学院。她已经是成年人了,自己已经有了三个孩子。

我说很不巧,毛毛英语比我强,不给我机会。

杰森听了没吭气。我想,这次他应该深切地体会到了,语言不通有多尴尬。以前我和他妈苦口婆心劝他好好学习英语,要读,要说,要想,要背,他一概置若罔闻。

这一次他虽然跟朱莉娅们玩到了一起,但是因为语言不通,交流不畅,甚至连玩耍也不能尽兴。面对很多成年人的提问,他也张口结舌。他如果英语好,这次朝圣之路他会收获更大,交的朋友会更多,交流会更直接,体验会更丰富。

晚饭以后,朱莉娅姐妹和杰森又玩得不亦乐乎,恢复了前两次见面时的亲密无间。跟她们一起玩耍的,还有房东的两个孩子。其中那个小女孩,只有六七岁的样子,像是一个布娃娃,十分可爱。

村子里有很多空地。她们在玩西班牙版的捉迷藏。杰森听不懂伙伴的话,只好靠观察,结果总是比别人慢半拍才起跑。即便如此她们照样玩的很嗨。杰森因为语言障碍略显迟钝,她们也没嫌弃。

孩子们玩到天黑还舍不得结束,最后是阿丽西雅出面招呼,她们才恋恋不舍地回来睡觉。

就寝之前我一个人在村子里散步,来到一个农户的院外。有一头毛驴远远地径直朝我走来。来到栅栏前,与我近在咫尺,它忽然抬起头来开始鸣叫。那声音如歌如泣,好像在向我倾诉内心的苦闷。我好言好语安慰了几句,它便顺从地低下头去吃了几口草,然后又叫了几声,像是跟我道别,转身走回到了圈里。

我把这个过程都录了像。事后再回放,仍然感慨人与动物之间似乎也可以交流。

西班牙天黑得晚。已经是晚上10点钟了,太阳还离地平线好几丈高。另外一边的天空上,明月已经升起。日月同辉的现象,在西班牙北部经常见到。

杰森今天做出了写日记的姿态,但是没有写出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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